“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做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
——臧克家
(资料图片)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战场上看到那些被源石病侵蚀的人,霜叶就会想起她。
她曾经是霜叶最亲切的战友,最挚爱的朋友,甚至是……
但是,她却在一次雇佣兵任务中被失控的感染者撕成了碎片。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的血……
艾德斯:霜叶,快跑!我挡不住了!
霜叶:不!我不能丢下你!
艾德斯:别傻了!快……快走……
霜叶愣住了,在无声的哭号中,声音在沙哑的痛苦中崩溃。
感染者:(嘶吼)
艾德斯:啊……
霜叶将颤抖的头埋在岩石背后。她们彼此之间的灵魂距离如此遥远,而她正在消逝的存在却如此真实。
霜叶:不……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过去,求生的本能却使得她双腿不由自主地迈开。
当双脚险些被乱石堆绊倒,那种被重力往下拽的真实感才将她拉回现实中来。
从那以后,霜叶就一直有恐惧症。每次遇到失控的感染者,就会想起她的死,就会害怕。霜叶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害怕失去更多的人,害怕死亡。
她深知这样不行,她知道这样会拖累队友,但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就是什么都做不到。
……
17:10 P.M. 切尔诺伯格某废弃工厂
霜叶刚刚获得凯尔希医生的上场批准申请不久。
这是自从她的雇佣兵生活结束这么久以后,再一次踏上战场。
进入工厂的霜叶不禁打了个冷战,熟悉的刺鼻味道让她回忆起以前的战场,而散落在地上的源石结晶则让她感到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临光:注意!前方有敌人!
霜叶:嗯……
临光: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霜叶:没……没事。我可以的。
临光:好吧。那我们小心点,这里是感染者的地盘。
霜叶:嗯……
他们悄悄地前进着,试图避开感染者的视线。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异常的存在。
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浑身上下都是源石结晶,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四肢已经化为锐利的刀刃。
女孩:(无意识地低吼,在工厂内部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临光:(打手势,小声说道)停下!
他们的小队迅速跟随临光转移到身旁的废旧设备背后。
霜叶:(嘀咕)她……她好像……
临光:什么?你认识她?
霜叶:不……不是……她……很像……
临光:谁?
艾德斯的脸庞与女孩的脸交替出现,死灰色的源石结晶像毒蛇一样在眼前缠绕交错,不断侵蚀着她的视觉神经,在霜叶的视线中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
她的声音与女孩的重叠在一起,在霜叶的耳边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噪音,像是无数针尖刺入她的鼓膜,让她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但却越来越弱,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
霜叶努力把自己的思绪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她汗涔涔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冰斧。
不知是谁,无意间踩中了一旁散落的源石结晶。
即使是如此微弱的破碎声,也足以引起听觉异常灵敏的怪物注意了。
与此同时,那个失控的女孩也已经发现了她们的方位。
她将头一扭,尖啸着向着他们的小队冲过来。
霜叶下意识想将冰斧挥过去,但那些幻觉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而且比以往的都更为强烈。
“砰”一声,她的双臂突然变得软绵无力,冰斧摔在了一旁的地上。
霜叶:(丢下武器,抱头蹲下失声痛哭)不……不要……不要再来了……
临光:(支起盾,当机立断挡在霜叶身前)霜叶!你在做什么?
源石结晶的利刃狠狠地撞在盾面上,擦出了火星,僵持不下。
霜叶:(意识模糊)临光……
临光:其他人!侧翼夹击!
霜叶:(茫然)……
眼前的一切因为泪水而模糊不清,她只看到两侧突然冒出来几个影子,与那个女孩缠斗在一起……
她蜷缩在设备后面,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
当她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时,映入眼帘的是陨星担忧的脸。
陨星:霜叶……你到底……怎么了……
霜叶:(颤抖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临光:(倚在设备上喘息,然后深吸一口气,拿出对讲机)贝塔小队,贝塔小队,这里是阿尔法,工厂A7区域已经扫荡完毕,over。
对讲机那头只有杂乱的无线电噪音。
临光:贝塔小队!收得到吗?贝塔小队……
对讲机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低吼声。
临光:(将拳重重地砸在盾上)该死……
她瞥了一眼霜叶。
临光:医疗兵,先把干员霜叶送回车内待命。
霜叶:(拼命地摇着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临光:没事的……这不怪你,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们来解决。
……
霜叶在医疗兵的搀扶下,回头望了一眼夕阳余晖下奔跑的临光小队。
……
我真的,什么用都没有吗……
21:13 P.M. 罗德岛舰内,凯尔希医生办公室
凯尔希:霜叶,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吗?
霜叶:我……我……(低头)不知道。我只是……每当……看到那些……源石结晶……我就会……想起……(颤抖)想起……。
凯尔希:那些事情?你能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吗?
霜叶:(摇头)不……不想说。我不想……回忆那些事情……我不想……再看到……不想再听到她……不想再……呜……
凯尔希:霜叶,你必须面对你的过去,才能走出你的阴影——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霜叶:(抬头,看着凯尔希医生,眼中闪烁着泪光)凯尔希医生……你能……(咬唇)你能帮助我吗?
凯尔希医生:当然可以了,小狐狸。我有一种特殊的药剂,可以让你和过去的回忆产生连接,让你更容易面对它们。你愿意试一试吗?
霜叶:(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吧……我愿意试一试。
凯尔希医生:(微笑)很好。那么,请跟我来。
凯尔希把霜叶带到一个安静的白色房间,然后让她躺在床上,然后凯尔希从后面的药柜里拿出一瓶写着“幻梦剂”的药品,抽了半管,轻轻注射入霜叶的体内,然后给她戴上了用于镇静和清爽的冰眼罩,并在脑袋上涂了点冰凉的液体,然后贴上了密密麻麻的电极片。
凯尔希:放心,药剂会让你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让你能够和过去的回忆交流。
霜叶:(有些紧张和害怕)凯尔希医生……这样真的可以吗?
凯尔希: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相信我,霜叶,这样可以让你更好地面对自己的过去。现在,请放松自己,深呼吸,听从我的声音。
她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头脑变得模糊不清,凯尔希医生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空灵、温柔却又很清晰。
霜叶:好……好吧……
凯尔希医生:霜叶,我要问你一些问题,请尽量回答。不要害怕,不要抵抗,只要顺着自己的感觉说出来。首先,请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霜叶:(迷迷糊糊)最喜欢……什么颜色……我……我不知道……
凯尔希医生:没关系,试着想一想,在你的记忆里,有没有什么颜色让你感觉特别……宁静?
霜叶:(想了想,然后说道)有……有一个颜色……好像是……是白色……
凯尔希:你想起了什么?除了雪花以外。
霜叶: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凯尔希:没事的,你想想,你曾经见过什么——也是白色的,但却很刺眼。
霜叶:好像是……天空上的……
凯尔希:你回想一下,你在获救前,旷野之上,还看见了什么……除了星星……那颗很亮的……尾部曳着光亮而转瞬即逝的……
霜叶:是……照明弹……
霜叶的意识又模糊了,她的思绪沉浸到那个奇幻而美妙的夜晚。
……
那时,她的雇佣兵部队已经接近覆灭的状态。
她一个人又冷又饿,孑孓一人行于旷野的废墟之上,雪花覆满了大地。
那时的她,认为自己是可笑的、可悲的不被希冀之物。
当夜色渐浓,星光显得黯淡无光的时候,荒野上突然炸响一声巨响,接着一颗闪烁着炽热光芒的照明弹在空中划过,照亮了整片荒野。
一瞬间,荒野的黑暗被撕开了一道缝隙,照明弹划过的路径上,原本模糊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那些巨石、枯草、铁丝网、弹壳,都在光芒中显现出它们原本的模样,荒野中的一切都被照亮,大石、小草、荆棘、尘土,无不显露出它们独特的色彩和纹理。她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在光芒中闪耀着坚毅和绝望的脸。
光影在明灭之间仿若被赋予了生命,又似只是鬼魂幽灵游走于战场的残垣断壁之间,这样独属于战争的毁灭废墟图景里,近乎不真实的残酷壮丽美感实在是令人呼吸凝滞。
她的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出来了。
这一切,仿佛被刻画在了一张透明的金黄色画卷上。
她看到了照明弹所照亮的所有东西,感受到了这一刻存在的真实感。
她不顾一切地向着照明弹的方向奔去。
她如同真正的野狐一样疾驰于旷野之上,她的耳朵微微扬起,敏锐的听觉让她能清清楚楚地听见照明弹在冰冷的夜空中燃烧的细微声响。
冷风在耳边狂啸而过,吹起她的毛发,她的四肢疲惫而颤抖,但她却不停下来。
她不断地向前奔跑,即使石头和荆棘使她受伤,即使饥饿和寒冷使她疲惫不堪,即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依然在追逐着那颗炽热的光芒。
她的眼睛注视着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消逝,只有她和那颗照明弹存在。她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心脏似乎要从胸腔中蹦出一样。
……
然而,照明弹在天空中划过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霜叶的目光也随之失去了焦点。她站在原地,仰头望着消逝在天际的照明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以及那些逝去的存在。
在这片荒野中,她似乎已经度过了无数个黑暗的夜晚,追逐着这些划过夜空的照明弹,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那些美好的存在仿佛如同虚幻的幻光,让她感到迷茫和无助。
她陷入了无形的泥潭之中,认为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她疲惫不堪的身躯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漫天飞舞的雪花静悄悄地飘落在她身上上,慢慢地消融了,滑落下温润的水滴。
她的眼睛半合着,照明弹的余光似乎变得越来越昏暗。
她的视线近半都被茫茫的白色掩盖。
直到她的视界中央只剩下一豆微弱的昏黄灯火。
啪塔。
最后的白色蜡滴缓缓淌下,溅落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烛光灭了。
她的灵魂也似乎缓缓地昏睡了……
……
凯尔希顺手关掉了屏幕——原来,那些贴在脑袋上的电极可以将脑海中回忆的画面实时传输到屏幕上,这样凯尔希也可以看见她的回忆。凯尔希将设备卸下,并且注射了一剂解除剂,然后慢慢地将霜叶扶起来。
霜叶:(良久过后)那就像是一个……幻灭的梦。
凯尔希: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刚才的一切,我也都看到了——我并不是这么认为。
霜叶:自从熄灭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只能……听到一些迷迷糊糊的声音。随后,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就已经在罗德岛的病床上了。
凯尔希:你想想,照明弹成功把你指引到了这里——那它不仅仅是一束幻光这么简单。在物理上,你看到它似乎消逝了;但是在你心灵深处,它却并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会一直追逐着它呢?
凯尔希抿了一口热茶。
凯尔希:“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做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霜叶: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幻光。我也不知道,我在追逐些什么……应该说,是某种目标……吗?
凯尔希:这可不是单纯地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而是在寻找自己的精神寄托和存在的价值。
霜叶:我觉得……我真的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我真的,什么用都没有……
凯尔希:这便是虚无主义。
霜叶:虚无主义?我好像在某本书上面看到过……
凯尔希:是的。在追逐的过程中,需要对自己的内心深处进行思考和探索,找到自己真正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如果将幻光仅仅看作虚幻飘渺的存在,那么就会沉入无底的苦海之中,无法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也无法摆脱虚无主义的困扰。
霜叶:(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哦……
凯尔希:或许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能还稍微有点深奥——但是时间会消化这一切,久而久之,你的心结就能解开了。
霜叶:真的吗?
凯尔希:孩子,放心吧,时间会治愈一切,就像我们在熄灭之前,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时间也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霜叶:(起身鞠躬)凯尔希医生……谢谢……。
霜叶并没有回到宿舍,而是独自躺在罗德岛舰外的冰天雪地之中,凝视着苍穹中的群星闪烁。
她感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变得微不足道,与这广袤而美丽的自然相比,她仿佛只是一个微小而无足轻重的存在。
但在她的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是一股追逐的渴望,是一种寻找自我的强烈愿望。
她知道,即使自己的存在微不足道,即使追逐的幻光也许永远无法触及,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或许现在的她还无法完全理解这种感觉,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继续追逐,寻找属于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
霜叶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伸手触碰着飘落的雪花,再一次静静地看着它在手指尖悄然融化。
落下的那片似乎是最为晶莹剔透的,不仅是白色的,而且是淡泊的。
感受着寒冷的雪地和宁静的夜空,思绪渐渐沉浸于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
她的灵魂仿佛再度缓缓地昏睡了……
当她听着雪花微微地穿过宇宙在飘落,飘落到所有的生者和死者身上,微微地,如同他们最终的结局那样,穿过灵魂的最深处……